路奎

我希望我拥有勇气。

像电影的超级英雄一样。像是钢铁侠，美国队长，他们一开始也只是普通人，但后来他们获得了力量。我一直搞不明白，为什么他们在拥有力量的同时，也能获得勇气。

一份足以让自己推翻世界一切不公的勇气。

他们说这个世界变了，天空上的星点越来越多，人类在倒退。因为惨烈的战争，越来越多人死去，藤蔓攀上了钢铁的建筑；湖水冲破了人工的蔚蓝，蔓延至能够存在的每一个角落。在我们仍然在试图培养出能够足以适应这个世界的人类时，这个世界正在慢慢的重生。

我们被关在研究室内，在这栋白色的建筑物里，没有人有想要出去的念头，即便是那些人告诉我们即便一年的契约到期，所有人依旧没办法回家。

我们和自己的家人永别，我们失去了生活的目标，在察觉到那些人的目的时，温水早已变成沸腾的一锅汤。而我们就是青蛙，耗尽体力而垂死的青蛙。

莲很理性，她大概也是所有实验者中唯一想逃去末日世界的人。但她的理性间接害死了她和唐奇。

那年她十六岁，是正值青春美好的年纪。对了，莱恩哈特，我也常常想你十六岁时会长什么样子，大概会长得跟唐奇一样帅气，也可能会跟莲一样可爱，就看你到时候怎么长了。

你的出现和平常没什么两样，研究室的人员会请我们到一间白色的房间检查身体，通常都是测量三围的尺寸，偶尔还会做体力测验以及智能判断。而那个时候的莲也以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检查，没有半个人告诉她她会发生什么事，在那几个月来她一直被蒙在鼓里。

莲她越大就越是厌世，她不喜欢我和其他人走得太近。还记得海德薇姐姐吗？就是那个常常陪你玩的大美女，接下来如果还有空我会再写写她。

那个时候我和莲有点闹僵，现在想起来，我们两个都有点幼稚。不过我还是很后悔没有在她最不安恐惧的时候陪着她。

我还清楚记得那一天，好像昨天发生的事一般。我在中庭的椅子上阅读，比较大之后，我也开始选择一些比较适合自己看的书，譬如说石黑一雄或者是村上春树的翻译小说，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很常待在图书馆了。

「艾许。」对了，莲也直接称呼我为艾许，我记得她绷着脸，脸色凝重的突然出现在我前方。

「怎么了？」我说。

莲走到了我旁边，然后像有时候她发作那样紧紧依靠着我的手臂，她小声的说：「我觉得怪怪的。」

「拜托，妳一直都觉得这里怪怪的。」我那时还有心情开玩笑，写到这里真想回过头去掐死过去的自己。

「……我好像怀孕了。」

她的语调是那么急迫，而且又是那么恐惧。但那时的所有人已经知道因为身体的缺陷，只有已经被药物免除月经的女性Omega才能够怀孕，而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，身为这个物种的人每天都会吃药抑制住危险期的发生。

「莲，不要开玩笑。」我说。

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莲哭泣，也是第一次看见她露出如此充满恨意的表情。

「——他们把我们变成了怪物。」

我记得她墨色的双瞳闪着恐惧和愤怒。

而你，莱恩哈特，很抱歉得这么对你说。你是我的天使。但在莲的眼里，你是一个恶魔，是怪物所产下的怪物。

我相信你够大了，你承受得起这些的。你承受得起这些真相的。所以我的天使，我的莱恩哈特，请继续看下去。不要自责，也不要怀疑，你得继续看下去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