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奎

有人在呼喊自己名字，那是在记忆，还是要真实发生的？

起先他并不知道疼痛是从哪里传来的，因为注意力已经被记忆里突然出现的东西给塞满。莱恩哈特倒抽一口气，仿佛光是吸入空气就足以呛死一个人。

他好像稍微想起了什么。

‘快走。 ’那是修的声音。很暗很暗的地方，浓厚的血腥味充斥了鼻腔。莱恩哈特记得自己跪倒在地上，而艾许拼了命的也要把自己拉起来。 ‘再不走他们就会追上，你想要走莲和唐奇的老路吗？ ’

‘但我不能丢下你！ ’

有烟味，烧焦的气味，对鼻子太灵敏的人来说，过多的味道讯息并不是什么好事。莱恩哈特记起冰凉的地面、有些疼痛的躯体，以及轰隆作响的爆炸声。

‘快走，莱恩！快走！ ’修怒吼着，他全身是伤，血流了满面都是，怵目惊心。那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庞，传递而来的是炙热到滚烫的温度：‘你必须得活下去！ ’

‘快，莱恩。 ’艾许一边哭一边抓住了自己，莱恩哈特迷茫的让自己的整个身体被一把拉起，烟雾在弥漫，逐渐遮挡了他的视线。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明白自己是谁，这里是哪里，这的确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，但却如梦似幻。

‘⋯⋯不留下来吗？ ’他边跑边问着。

‘不行啊！ ’艾许哭着尖声喊道：‘我们已经牺牲了那么多、为的就是不要让自己作为一个怪物活着， 莱恩哈特，要活下去！一定得活下去！ ’

“⋯⋯为什么要、活下去？”

脸触碰到堆积灰尘的表层，莱恩哈特觉得自己好像用力的撞击到坚硬的地面，而他总算搞清楚疼痛是从哪里来的，是脚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用力撕开，一阵又一阵的抽蓄，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，但却撞到了某个坚硬的物体。

“怎么会有人中这种烂陷阱！“他让阿柴把自己给拉起，在手电筒晦暗的灯光下，莱恩哈特看见自己的小腿被某种尖锐的物体给刺穿。而在自己倒下的地方，有一条细到几乎不可见的线。

也就是说，自己是因为碰到线，所以让脚给受伤了。

阿柴的表情有些惊慌，他呼喊雀儿喜的名字，而带着鸟头面具的身影也快速的从另一侧奔来，还一边高声喊：”什么什么，怎么了？“

”之前没听说过这里有陷阱。“阿柴翻了个白眼，”如果有，那些老头也应该告诉我们。该死，我想这代表应该有人发现我们的行踪了。去通知安基，该回去了。“

”天啊，“雀儿喜拉开面具，露出底下的脸蛋：”油只加满一半，我们还不能走，莱恩哈特，还好吗？“

他只觉得脑袋好胀，有回忆在脑海中持续的撕裂能够思考的神经回路，相对的，痛楚像是某种加持药剂，让更多既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近乎要黑去的视野前方。莱恩哈特喘着气，勉强摇头：”没事。“

”我看一下你的伤。“阿柴一边说一边抬起自己的脚，莱恩哈特吃痛的倒抽一口气，而对方则露出为难的表情：”好像不能直接把东西拔出来，见鬼了，这里该不会还有更多这种陷阱吧？“

”我刚刚跑过一圈，大概是没有陷阱啊。我是说大概。“雀儿喜耸耸肩。

”妳或许会被切成碎片，妈的。“阿柴站起身，只留下莱恩哈特一个人坐在地面，看着少量的血迹在伤口附近蔓延。自己迟疑的看向放置香烟还有杂志的货架，不知为何，在阿柴和雀儿喜争论要不要赶快离开时，他只想着自己应该要做的那件事。

”那个⋯⋯“莱恩哈特开口，并指着货架：”能拿香烟吗。“

前方的两个人带着惊奇的表情，好像莱恩哈特现在应该要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扭动，而不是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说话。

”拿香烟做什么？“阿柴问。

”哈柏说过啊，“莱恩哈特有点不耐烦地回答，早知道就不要来参加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，还不如回去砍木头：”他需要香烟。“

阿柴和雀儿喜看起来想说些什么，但却被刚走进来的安基给打断了。安基浑身充满了汽油味，莱恩哈特觉得对方估计是加油的时候管线爆炸还是怎么样。

“你们怎么待在这里，有在做事吗？“安基皱眉问道：”莱恩哈特？你受伤了？“

在一阵手忙脚乱加上讨论到底会不会有人来把他们给灭团，莱恩哈特被搀扶起来。安基判断这个触发式陷阱大概已经过很久都没人使用了，应该是不会有事。他们决定三人再进去建筑内拿物资，而莱恩哈特备安排到乖乖待在车上。

在离开那个受伤地点时，他伸手抓了一本杂志还有香烟，而安基帮他把腿固定住，所以现在自己正安稳的待在后座上。

莱恩哈特觉得糟糕透顶，首先虽然他根本不想来，但直接减少一个人手帮忙这种事对自己而言总觉得是某种打击。他叹了一口气，脚并没有很痛，所以莱恩哈特决定翻开手上那本满是灰尘的杂志。

——人类的新希望，明尼苏达州实验室宣称已找到对抗末日的方法？

莱恩哈特觉得心跳快了起来，他再次深吸一口气，然后翻开下一页，这里的用词十分艰难，有很多过长的单字都看不懂意思。

他决定开口念出来，或许能帮助自己思考：“呃⋯⋯二零一二年，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，核弹摧毁了美洲东半，造成数百万人丧生以及上千万伤者。⋯⋯太多了，跳过好了，呃⋯⋯”

他愣了一下。在杂志的下一页，他看见艾许的照片，当然，那不是自己所认识的艾许，在横跨两页篇幅的黑白照片中有许多熟识的面孔，而年纪尚幼的艾许站在中间，而照片底下的叙述几乎被蛀虫腐蚀光了，莱恩哈特只能勉强读出来：“⋯⋯以药剂改变身体结构、接着，接着什么东西啊？”

还有没有别本？莱恩哈特抬起头，他有点想要下车再回去那个地方，但就在自己决定违反命令开车门时，他看见远方有辆白色的厢型车，停驻在刚刚经过的小镇农家边，接着，厢型车的车门开启，有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跨步出来。

莱恩哈特觉得心跳要暂停了。

他当机立断的从座位爬进后车厢，他记得安基应该有留武器在这里，但很可惜的自己只找到一把不晓得有没有装上子弹的手枪。莱恩哈特直接从直接拉开了后车厢跳出去，因为肌肉使力的缘故，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伤口喷洒出来。

他得找到还在建筑里的其他人。然后警告他们。

——或者回去实验室？

莱恩哈特愣了一下，然后他发现自己把香烟放进了裤子的口袋里。说真的，他也搞不清自己想要做什么了。

他迈步向前，虽然腿开始痛得要死，但起码有前进了。